我對卓卓的感覺,仔細想想是很複雜的,對我來說,
她算是我在那個慘綠時代裡,陪伴我的時間最長的朋友,
我這輩子18歲就出了社會,到現在都6年也沒休息過,
其實從來沒瘋過,也沒大玩特玩過,唯一有的那一類的回憶,
就是跟卓卓了。




那年應該是2001年~2002年我們還是高中生,我們會認識是在國三,
大家不約而同,被分到那個邊陲地帶的放牛班,
卓從小母親就過世,她與她爸爸相依為命,
她爸跟我爺爺同年,一開始,我認為雖然我們一起混了一整年,
但是以我的個性,分開就分開了,我不會特意去維繫感情,
後來是那年暑假,卓幾乎天天坐兩班公車,殺到我家,
我們兩個都很無聊,她可以整天都窩在我家,
有時也住我那,她的開朗還有歡笑,其實讓我也很開心。





只是後來她家遭逢巨變,有一天我記得是晚上,
卓打給我,說她爸發生車禍,從那以後,她的命運就改變了,
卓是巨蟹座,那個年代的她,愛哭又很傻,
雖然發生了這些事,但是因為那個時候,還有親戚在幫她,
所以其實我們兩個小女生,還是照樣混在一起,
後來她的親戚把房子賣掉,卓住到那種學生雅房,我更樂了。





因為坐一班公車就可以到,在六合夜市附近,我們有時候,
會在半夜出門,看子夜場的電影,出電影院2點多了,
捨不得花錢叫計程車,就兩個人慢慢的,從三多戲院晃回去,
有時還會去六合夜市逛逛,一睡起來都隔天下午了,
我高中時期的假日,常常都是在她家打發的。





我們都很窮,我當時已經開始打工賺學費,卓也需要打工了,
我們兩個小丫頭,當年才十六七歲,也不知是哪來的勇氣,
我們試過延著七賢路,一間間找工作,去買報紙看求職欄,
打電話過去問,那段時間還是很快樂的,
有時候幾次真的玩到沒啥好玩了,我們就拿著空白錄音帶,
放進收音機,開始鬼吼鬼叫,亂唱歌,這些我都還留著。





看到她出現在我家門口,樣子算是落拓,穿著運動外套,
牛仔褲加上布鞋,頭髮亂亂的,但是害羞的神情,還是跟當年一模一樣,
看到她拎著個紙袋,我心裡一酸,差點要去把我的包包翻出來,
求她一定要帶兩個走...




她也知道之所以事情會變成這樣,她自己的責任不小,
她家出事那一天是晚上,我接到她的電話,說她爸車禍住院,
後來因為有親戚照顧著,也有很多針對學生的補助,
所以她一開始的生活並不多悲慘,但是長久下來,
我開始覺得她過度樂觀,太過浪費,那一年世足賽開踢,
我們都很迷,我只是看電視,她卻會跑去日本看足球...

拿錢壓她喜歡的球隊贏。




我無法理解這類的行為,我們本來就常互相借錢,
那陣子她也開始沒錢生活了,我借了她三千,後來我們漸漸疏遠,
失去聯絡,她也因為親戚不管了,弄得無暇顧及其他事,
說要幫助她,是我開的口,因為我知道現在的她,值得我幫,
那時候她說自己的心態是逃避現實,因為現實過於殘酷。




她爸的療養院在後庄,我們一起去看過她爸,能說什麼呢?
他一直被綁在床上或是輪椅上,因為車禍的撞擊,
伯父腦袋已經不清楚了,不綁著他,他會去扯尿袋弄到尿道發炎,
七年前在那間療養院的裡,我們呼吸著死亡,生存的掙扎,
伯父對床的老人家,做了氣切,他的咽喉部插著一根管子,
隨著他的呼吸,發出嘶嘶的聲音,我想如果易地而處,我是她,
我說不定也不會做得比她更好。




後來我載她回家,開口說要幫忙她的人是我,
畢竟我已經看到她改變,看到她很努力,既然是這樣,
我就不可能放著她不管。




我後來看她從那個舊舊的紙袋裡,拿出賀寶芙的奶昔,
她臉上還是堆滿不好意思的笑,她硬要我收下,
她說她覺得很不好意思,長久以來麻煩我很多,
又說剛好我身體差,我當然沒收,
那是她買來要讓她爸爸喝的,光是這點呀,

如果她以後的行為繼續維持這樣,那我是跟她做定朋友了。





以後看是要去看她爸,幫她找可以申請的補助,
能做的我都會做到,事實上我還想押她去台南,
跟她那些親戚打個照面,只是不知道她今天的班,

上得怎麼樣了,我今天在外面跑的時候,
還蠻有想殺過去看看她的衝動。



說實在的,那一年我去看她爸,我想我應該照顧卓,
起碼讓伯父安心,後來的漸行漸遠非我所願,
我得更努力賺錢了,為了TUDU,還有卓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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