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 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今晚下了班,去跟張老師吃飯,這是幾天前就約好的,

我可能要換工作的事情,一直沒機會跟她說,所以我主動約她吃飯.


比起隔壁的妹妹,她跟我的感情更好,她的年紀要當我的奶奶都可以了,

但是我當她是個很好的朋友,我們常常一起吃飯,事實上是她請我吃飯,

自從她先生過世之後,她就常找我吃飯,我會陪她聊天,玩玩牌,一起哈哈大笑,

我常說她有福,能安安生生的活到60多,雖然老伴不在了,但是生活逍遙自在,

兩個兒子都各自成材,每次只要我這麼說,

她就會哈哈大笑的跟我說:[什麼福?豆腐啊]



她是個個性豪邁不羈的山東人,笑也笑得大方,

我們常說要去哪裡吃好吃的,她也是個寂寞的老人,

只是想有人陪她吃吃飯,說說話,我如果不在那邊上班了,

她將會少一個地方去,也會少一個人陪她吃飯,

所以最近我一直在想要不要跟她說,我的作風傾向不說一聲就消失,

但是她是我的朋友,如果不說,讓她自己發現,有點殘忍,

我想不如我自己對她說,雖然真的不知道能撐到何時,

但是給她點心理準備也好,她對我說叫我盡量撐,真的不行再走,

其實我想也是這樣,如果我走,我看這間店要盤出去更是難上加難,

我會很想念她,她曾經問我,我不知道會不會嫌她老,不耐煩,

我笑著跟她說:[妳都不嫌我小,我還嫌你老?]




邊跟她聊邊吃著泡菜鍋,氣氛有點黯淡,

也許分離在即,有點感傷實在難免,

我跟她說,我以後要是換了工作,

依然可以一個禮拜陪她出去吃一次飯,會打電話給他問聲好,

拿起手機,想幫她拍一張,她笑著遮遮掩掩的,說她今天不漂亮,

好半晌才跟我說,她有個忌諱,總覺得,拍了照片之後就會漸漸疏遠,

所以她寧願常常見面.



我想我媽老了之後應該也像這樣吧,我笑了笑,還是不像,我媽比她難搞多了,

在公司很悶,剛跟一個客人說完現在的情況,也沒有用,

對方拍著胸膛跟我說他要頂起來讓我經營,我也就笑笑,算了吧,我要自由.


出來吃個飯,輕鬆一下,跟她說說話,我覺得好多了,

說真的,我希望她能長命百歲,就像她說的,相見恨晚,

我沒趕上她教廚藝又開餐廳的盛年,這兩年下來其實也已經討教了不少,

空口白話總是有些遺憾,那時說不定我都還沒出生,

所以說年齡不是問題,相差40多歲都能當好朋友,

我習慣攙扶著她過馬路,我會把軟一點的東西撥到她碗裡,

即使她因為要養生所以規矩一堆,我也不在意,

我習慣幫她吃掉那些她所謂"太寒的""太燥的"食物,

我會幫她查看手機裡的簡訊,幫她回撥未接來電,老人家自己一個人住,

免不了心慌,也怕接到詐騙電話,有時窩在高高的大廈裡,

她說整天看不到人,所以她寧願下樓,來我店裡坐坐.


喝杯她常說的"白咖啡"跟我說說話,我若是要走,

我想影響最大的人是她,還有隔壁的妹妹,

我還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小孩說,

當年我曾經有一次短暫的想換工作,那時她多大?國一吧,

我說完之後,她擰著眉毛嘟著嘴看著我,晃著腦袋說不要的樣子還留在我腦中,

我的手機裡,她的笑容燦爛,無憂無慮,擺出白爛的姿勢,

背景是我的辦公桌旁,張老師的笑容也被我存著,那時她並沒有這個忌諱,

我想是因為感受到即將分開的氣氛吧,所以她才會那麼說.



她很捨不得,我知道,人生就是這樣吧,聚散如浮雲,

能相處多久都是早就註定好的,命盤翻開,流年定位,

該走的不會留,是我的就逃不開,之前已經算到結果差不多是這樣,

我的心理準備很充分.


在餐廳裡,今天我們仍舊是去公司附近的田中玉米吃飯,

挑高的天花板,可以亂晃的椅子好舒服,

安靜又沒人抽煙,我想我陪她出來吃飯的次數太少,

以後應該多撥點時間出來放鬆,我在等她上廁所,坐在那邊玩手機,

打開我唯一的一個遊戲,塔羅牌,算算我的事業如何,

我看著我翻出的那張牌勾起嘴角,[即將展開新的旅程,開始挖掘新的潛能]

牌裡的愚人,帶著無畏的勇氣,歪斜著小丑帽,

五顏六色的臉上,有著輕鬆的神情,看向前方未知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