減重這件事一直都在我的人生規劃裡,比起飄渺不可及的結婚生子更具體,
而且是具體得多,我失敗過無數次,又重新開始無數次,每一次或多或少帶來一些傷害,
但我通常休息一陣子後又會往新方向奔馳。

人生要做的事情很多,本來以為這幾件事,應該排個順序去做,
後來才發現那根本是同一件事,必須一起從根源治療,否則沒有用。

我是一個對別人很心軟,但是對自己非常很的人,接觸賽斯之後,
看了許添盛醫師談關於減重的演講,真的有種找到組織的感嘆,
我試過太多種方法,越試越多越明白,問題在我的內心,而不是其他。

胖有很多原因,如許醫師說的,許多人發胖是因為沒有安全感,
也有許多人是由於生命的無力感過重,從而尋求食物得到最簡單的慰藉,所以發胖。



我的問題涵蓋上面所有吧,不曉得是家庭或著是我天性使然,
很小很小的時候,我做過印象最深刻的惡夢,是我媽抱著弟弟越走越遠,
我在後面不管怎麼追都追不上。
我一直很害怕失去自由,被束縛,刀子能給我奇異的安全感,
一般人如果突然受到攻擊會完全驚慌失措,我現在就可以說我會兇猛殘暴的反擊,
保護自己,活下去,可能是在三十幾年的人生當中,刻在我額頭上的箴言,
我靠著這種野獸般的求生本能活到現在,我一直都能只能靠自己,
我什麼都不會說,也不信任誰,一切自己扛。

無力感最早是源於對自己身體的厭惡,與對於一切事情發生的無能為力,
從而產生更深沈更強烈與黑暗的情緒。
她不壞,她只是無知,我對於母親的那一項功課已經翻篇了,
當然,那是痛苦而難為情的。

 

我在半夜大吼,因為母親連續不斷的與情人熱線。
我瞪大雙眼,腎上腺素激增,雙耳豎起聽著父親的摩托車聲,
在深夜的小巷中由遠自近,但她卻還沒有回來......
想起她出門前交代的“爸爸回來了打電話給我”
抓起電話,倚在窗邊,看到車燈慢慢逼近,吐出乾澀的字句簡直不像自己的聲音,
求她快點回來,不過十多歲。


拳頭砸向白色的牆面,牆上留下淺淺的血漬,看著傷口,卻覺得好多了,
有一瞬間覺得像是躺在水裡一樣,每天都很餓,有時一天只剩一餐,
其他都是代餐,卻還是瘦不下來,家境不好卻還要買那些營養品給我吃,
幾句嘲諷崩斷我腦中的弦,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越來越美,卻越來越瘋狂,
內在一片荒蕪傾頹,十六歲。

 

下大雨的夜晚,忘了那是第幾次他失約,他告訴我,並非不愛我,
而是他早就檢查出血癌,兩難卻又忍不住靠近我,也不知道怎麼坦白。
我多想去找他,可他不告訴我他在哪,一個禮拜,什麼都無法入口,
腦袋裡只剩下嗡嗡的回音,睜開雙眼意識到現實的那一刻就想死,
假裝沒有發生任何事,身邊的人好像也沒發現,我多厲害。

氤氧的霧氣中,聞到熟悉的藥味,嚐起來多麼可怕,我最怕喝藥,
小時候喝一次吐一次,這個時候我一碗一碗接著喝,一天三次,
我想好起來,我想照顧他.......
其實什麼都吃不下,同時吃西藥控制情緒,
可最後他還是無聲無息地離開了,二十一歲。

 

面前擺著一本教科書,也有時是一本小說,我的眼睛卻在搜索著,
哪裡有刀?美工刀,菜刀都可以,我要自由,一邊與之拉鋸,
為了不造成更大範圍的傷害,我需要疼痛,刀子太危險了,
必須收起來,全部收起來,可我會咬手,雙掌到手指手背,深深的齒痕。
不能留指甲,指痕太難消,當一切都安靜下來的時候,我只想著,
他在哪裡?他什麼時後會回來?最後是強烈的頭痛,只剩下強烈的頭痛,
要活下去,所以不能安靜下來,看書,通過各種考試,
當上業務,馬不停蹄地轉,有時候三份工作,偶爾必須讓藥物接手控制,
一年一年的過,二十四歲。

 

父親遺體的樣子停留在我眼角膜上,烙進那一段回憶裡,
我顫著聲說:『爸爸過橋了,爸爸跟我們上車。』
我一針一線的,把三套式西裝的口袋縫上,針腳綿密,
那是爸爸最後穿的一件衣服,二十五歲。

 

 

雅雅告訴我他的近況,某一天,他回來了,我好開心,他對我說,
他要從紐約回台灣,他在那當廚師,等他回來過兩年,二十八歲我們結婚,
其實我依然很害怕,他說下了飛機,卻沒有音訊,我從沒等到他。
曾經笑著跟某個好友說起他,看不見但是知道自己掛著幸福的笑,
轉眼間無法再承受旁人對我問起他,一次會很痛很痛,兩次卻又更痛,
怎麼活下來的?天知道,二十七歲。

 

好多了,一年裡終於只有半年想死,十多年以來,
終於把他從我心裡的房子搬了出去,喜歡上另外一個人,
從而發現自己,愛無能,事實是我不愛自己,也無法愛人,
終於踏上身心靈與新時代的領域,三十一歲。

 

 

風浪我見得夠多了,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闖過鋼鐵叢林,
試過一天打一百通電話,發過傳單,當過業務,在街頭遞過名片,
傳單被當面丟下踩過,我也只是將之拾起,都是錢。

被欺負過無數次,又欺負回去無數次,知道自己非常非常勇敢,
因為一直都痛著,所以不怕痛,不怕強權,不喜歡欺騙,
與其私底下搞小動作,我更喜歡大辣辣地打人臉,學歷等於沒有,
人又長得不如何,卻被挖角過,被肯定過。

我非常喜歡現在的生活,本來我就不是太在乎錢,要知道人死如燈滅,
我的燈一直在風中搖晃,錢買不到我要的自由我要的快樂,所以我沒有很大的志向,
為工作奔波奉獻一切的日子我已經過了十年,現在日子清閒,
每天我都在看書,賺的錢夠用就好。

我並沒有搬出去,我始終覺得這不對,接觸賽斯之後,他有個理論,
人生當中遇到的所有事,所有人,其實都是你自己規劃好的藍圖,
會遇到這件事,必定是你覺得自己還有所匱乏,還能做得更好,
還有所遺憾,所以才會有這樣的經歷。


 

我在改變,我與母親的相處模式也在改變,母親變得更多,
我比二十年前好命得多,那時是母親上班賺錢,我煮飯做家事,課餘打工賺生活費,
現在我們的角色是相反的,像是在彌補匱乏的童年,
多年前我就選擇原諒所有人,我沒有遠離傷害我的親人,因為我知道,
即使離開了,我還是會掛心著他們。

過往的傷害需要被彌平,被療癒,這麼多年來,隨波逐浪的日子,猶如困獸之鬥,
我不能也無法掌控自己的人生,而現在,我在一點一滴地找回控制權,
找回自信,我相信生命自有安排,也相信始終有股力量眷顧著我。

接受自己是一個目前最首要的議題,這麼多年來,其實不是沒有機會談感情,
而是我一直知道自己還缺乏著什麼,某些事情我還沒學會,
有個人我還忘不掉,所以不能昧著良心誤了別人也誤了自己。

我跟他,真的相遇得不是時候,想起一個比喻,各自有所殘缺的兩個人,
拿著一塊破碗,向對方索討一點溫飽,互相搶奪,最後兩邊都落了空。


他的原生家庭問題比起我不遑多讓,我們都有一副成熟的身體,
卻帶著殘缺破碎的心靈,向對方索取自己沒有的東西,
一邊否定自己,一邊痛苦地愛著對方,當然你可以把一切歸咎於命運,
事實也是如此,可我不想服輸。

我不確定,但我想,我不是沒有緣由的來這世界上走一遭的,
有時候我非常淡然,我能夠冷眼旁觀自己身上的痛,
手下打字不停彷彿外科醫師切開肌理,搜尋病灶,
我在釐清自己的思想,藉由文字治療與修正自己的方向。

 

 

我有一種感覺,人生像是一堂又一堂課,時候到了問題就必須被解決,
我不是意志力不堅定或不夠努力,相反的,我已經習慣把自己逼到極致,
我對自己太狠,卻從來都對自己不夠好,如果身體與靈魂有同步率,
我的同步率一直都很低,我切斷了來自身體的感知與訊息,藉此存活,
不知道累不知道痛,我感受也製造身體的痛轉移靈魂裂傷的劇痛。




於是許醫師提了問題,你對你自己這副肉身有什麼想法?你喜歡它嗎?
這副身體會陪你很多年,但是最終你依然會失去它,你喜歡自己的樣子嗎?

我不想住在家裡的原因是,我是一個被否定被嘲笑又一事無成的孩子,
被嘲笑的範圍從能力身體外貌無一不缺,我以前一直不是很清楚自己的樣子,
可我得活下去啊,雖然都不知道為什麼,於是外表永遠都有精緻無懈可擊的偽裝,
可不管我怎麼裝,我並不喜歡自己的樣子。

我在喜歡我的人眼中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模樣,我開始明白自己或許沒有那麼差,
但是來自母親,她的否定一直都是更加嚴重更加無法忍受的,
那也是我想搬出去的主因。

但是,公平點的說,我或許也沒有對她清楚表達自己的感受,我沒有捍衛自己,
一直都只是忍受,這樣她是不會明白任何事,也不會懂我需要肯定需要讚美,
而只會用舊的方式與我相處,或許對她而言只是玩笑,對我卻不是如此,
我開始學會不動怒的表達自己的感覺。

我是愛她的,非常愛她,所以不能隨便轉身離開,我知道我會後悔,
人的緣分總是說斷就斷,前男友教會我的事就是勇敢去愛,不要猶豫,
而緣份淡了的時候,能夠笑著放手,別再緊抓不放傷了自己。

我跟母親現在過得很好,她退休後四處參加活動,也挺忙,
我的生活有她照顧,我們的摩擦現在變得很少,這部分我覺得我完成了。

 

 

其他的部分,如果我足夠愛我自己,
我就不會像以前一樣總在自己脖子上掛條繩子,隨時把自己逼到超越負荷,
我會慢慢找回自信,找回力量,我現在不需要像以前一樣,
為了生活累得沒有時間思考,這也是命運很好的一個安排,
別人可能覺得無聊到極點的工作,我卻甘之如飴,
那給我寶貴的時間去處理自己身上的問題,給我很多時間閱讀與思考。

其實有段時間身邊的親友不斷跟我鼓吹胃繞道手術的好處,
但我真的無法接受,我一直都是一個很有力量的人,不是實質上的,
我相當堅忍,我享受闖過一個個難關後的成就感。

如果為了變美砍掉自己的羽翼,我有預感,這會造成無法彌補的崩潰,
我不適合抄捷徑,走著走著,我會達到自己的目標的,
有時我看著鏡子,我會告訴我自己,這裡面有個很美的人,
有一天我會親手把她開鑿出來,我也會開始更喜歡我現在的樣子。


 


面對現實,我這輩子就沒瘦過,我以前都覺得喜歡我的人簡直莫名其妙,
我也從不曾覺得自己還配得到幸福,我不需要愛情也能活得很好,
甚至非常理性的規劃在孤單終老的前提之下的保險配置,
我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了,我會從現在開始改變,希望我一直一直,
都能努力變成一個更好的人,更快樂,並非只是活著,如此大概也就不枉以往吃了那麼多苦。

我不覺得以前經歷那些是不好的,家裡窮,所以我想得很遠,
沒有人幫忙,所以我不會軟弱,我也不會逃避,我會果決的面對一切,
走投無路的時候,學會咬牙苦撐,當一切的風浪安靜下來,我就處理身上的傷,
我希望下一次,當我又遇到另一個人,不要再讓對方傷心了,
我不曉得自己能走多遠,但我會一邊享受路邊的風景一直走下去的,
我不知道,但我願意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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