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種毛病,姑且稱之對界限無感
小時候看過一則新聞,一個小女生天生沒有痛覺,
所以某一天她默默的,把自己的所有手指的第一節都啃掉了,

某個點來說我跟她很像。

 

什麼是不能忍受的,什麼是應該崩潰的?我不知道,
即使在承受這麼多以後,我依然不知道,
大概得從我小時候說起,我從小氣管就很差,感冒發燒那是家常便飯,
發燒了怎麼辦呢?國小低年級生是不能自己出校回家的,
所以必須要通知媽媽來帶,但是我媽媽要賺錢,
沒辦法也只能匆匆趕過來接我,我燒得模模糊糊趴在課桌上覺得很難過,
又要麻煩人家了,還有那些指指點點的聲音,
在唸我媽怎麼會讓小孩燒成那樣?我覺得那不是媽媽的錯,
她很辛苦了,是我的錯,我就是忍不住。

 

我能夠在狀況很糟很糟的情況下,保持微笑,保持最後的清醒,自己回家,
非常可怕的是,即使我已經燒到眼前一片模糊,頭痛到簽假單的時候看不到格子,
又冒雨騎了40幾分鐘的車自己回家,昏睡了三四個小時,
但是當我清醒過來的時候,那一瞬間我還是有滿滿的罪惡感,
因為我覺得我根本沒事,為什麼要回家?焦躁,憤怒,在當下。

 

受傷,各種大小的傷,生病吃藥,心理的生理上的,我算是一視同仁的無視,
我知道傷害自己是不對的,但越覺得不好,情緒越糾結,
那種時候我不會留指甲,我的指甲特別硬,留下的傷痕很難解釋,
依然焦慮,我就會把雙手都啃過一遍,偶爾拿鐵尺狠抽袖子遮得到的地方,
有一次在精神科的候診處,焦慮又起,我覺得這根本沒那麼嚴重啊,我在幹嘛?
於是咬得更狠,等到我看診的時候,結果我只需要把手伸出來就好了,
我根本說不出話,就連那一瞬間我都覺得根本沒必要這樣吧!有那麼嚴重嗎XDD


我的這種意志力常人無法想像,我也曾經在精神恍惚下,
週末一大早回診領藥,一大早就吃錯藥,其實這件事發生過兩次,
一次只是吃了睡眠誘導劑,算是輕的,
那次在診所吃的不是誘導劑,印象中是使多諾斯之類的,
照理說十分鐘能放倒一個人,我找了護士說我吃錯藥了,
他們請我在候診間的沙發上休息,問我需不需要通知家人?
這句話按下了我身上的某個開關,我馬上起身自己騎車回家,過程都是模糊的。


我以前從來沒有察覺到這是錯的,
但就最近有點感冒,開了整天的會,同事居然又約去唱歌,
我喉嚨已經痛到吞口水都痛,於是我沒去,這件事可以分兩個方面來說,
以前我一定會去的,現在說不去倒是進步了。
可是我發現我在回家的路上,騎著車,腦子響起的還是
拜託,這沒那麼嚴重吧?你明明就很好啊!

 

我那時候才第一次注意到,這是什麼奇怪的想法啊!
所以時間軸回到最近,睽違已久之後,回憶起往事,

不是以往當我想起這些事情的時候,開啟的那種安全模式,
不見血,黑白處理,俗稱我不在那裡狀態
(其實這樣不對,我本來就想要處理一下,自揭傷疤就是會這樣,血噴得到處都是,
 不這樣也不會好,經驗之談。)

而是真真切切的再回想一次,其實我現在胸口有個洞啊,是很深的那種洞。


要是你問我我身邊死過多少人?我都沒辦法馬上回答你,
還有那些離開的人,我以前會數著他們離開過了多少個日子,
其實我有好多好多無奈,好多好多傷痕,即便我已經很努力去療傷了,
但是這件事從來沒有一次是不帶著血與淚的,
(想想真的是很嚴重耶,你也表現得太無所謂XDD)
我只不過是在努力的活著,即使在經歷這麼多事以後,努力的活著。

 

我說不出那有多痛,在那個瞬間,狂怒席捲,如果我想當作沒這件事,
我需要身體上的痛,否則胸口的痛已經快要把我吞沒了,
我很清楚的感覺得到意志力正在被消磨著,以秒為單位,
緩緩的輾過四肢百骸,就是那麼殘忍,每次都那麼殘忍,
所以眼角一顆淚珠滴落,我正在努力什麼都不做
這是風尖浪口的狀態,但是怎麼樣的狂風巨浪都有平息的時候。

胸口的洞依舊存在,腦袋裡嘲笑著說沒什麼的聲音本應該響起,
在我努力了那麼多年以後,這次好歹不一樣了,痛是很真實的,
跟過往發生過的事情一樣真實,可我不再打算著要當作沒發生過,
好歹鬆鬆弦,以前其實已經有發現,我一直對於這一塊麻痺,
即使我已經不再期待任何事,傷口還在,覺得被全世界拋棄的感覺依然在,
覺得要不是我這樣那樣,他們也不會走的想法依舊還在,
只是已經不再是耳語低喃。

我察覺到它,我對那個聲音說,我對自己說,
那不是妳的錯,想不引起注意裝沒事沒關係,我們好歹停一停,
給傷口上點藥,縫好,然後放任自己看天發呆一陣子,沒關係的,
沒有人會怪你,他們甚至都沒發覺呢。

以前嗎?以前看到實質的傷口會讓我感覺很好,
大腦深吸了一口腦內啡,原本頭痛欲裂的震盪,會在那短暫的一下子被按了暫停,
所以我常常看著傷口發呆,處理?你在開玩笑嗎?

更好笑的是,知道我為什麼要寫起來嗎?紀錄那些痛,
因為如果不這樣,我不久之後就會忘記了,我的眼睛看不到胸口的傷,
它沒有實質樣子提醒我它存在,我的腦子會騙自己,我沒事,
所以我有發作的標準流程,又可笑又荒謬,
不過這是SOP,需要遵守的SOP,首先剪指甲,
把尖銳的東西收進抽屜,遠離那個抽屜,記錄所有感覺跟反應,
免得未來我又忘記了,就這樣活生生,把自己耗死。

 

活著真不容易是吧,勾起嘴角,這就是我的人生,
明阿載,還是會來喔,明阿載大概就沒事了,沒風颱的明阿載。
(痛楚是浪潮,在浪與浪的間隙,填進這部戲,分散了注意力,覺得好好看喔。)
#花甲男孩轉大人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phila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